导语：李子柒与微念对簿公堂，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文：王雨佳
来源：东哥解读电商
李子柒与其背后MCN机构杭州微念的矛盾，从云里雾里的猜测传说，坐实为公开的对簿公堂。
李子柒视频断更的102天之后，10月25日，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与刘同明、MCN机构杭州微念品牌管理有限公司相关案件新增立案信息，一审原告为子柒文化，被告为杭州微念，刘同明。经办法院为四川省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李子柒的故事，是资方、MCN、网红的利益博弈的典型案例，注定将成为中国网红商业生态的历史上值得被记住的案例。
人们能从中看到的，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了利益兵戎相见，撕的不可开交——随着双方矛盾的进一步公开化，互相爆料，争夺话语权的场面不可避免。这个故事里，会有一个网红诞生的幕后真相：一个素人，如何从网红内容生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内卷里，脱颖而出而成为头部网红的，其间要花掉多少推广成本，又赶上了多少天时地利人和。
而这一切努力的胜利果实——年销售16亿的李子柒品牌，可能会随着网红和资方的彻底闹翻，变成风中残烛。海豚智库认为，这最终只会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两败俱伤而已。
持币观望的投资人、以及一切有志投身此行业的人，藉由此事，也会重新思考网红赛道的远期商业价值。毕竟，如果一个网红撕毁契约，践踏商业世界底层伦理成为可能，甚至最终成功，这样的事情不止对这个赛道，对整个中国营商环境，都是一个恐怖故事。
李子柒能轻松打赢吗？NO
“李子柒这场仗很大概率打赢。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软实力的一部分体现，对外输出中国优秀文化一直都是国家战略。李子柒的重要性，从央视专门采访她专门为她设专栏，一天之内上热搜就能看出，所以微念识相的话，大概率会罢手，因为相关部门会保护李子柒！”
李子柒起诉消息传出没多久，这样的言论已经光速充斥网络。那么，在依法治国的中国，“相关部门会保护李子柒”真的能坐实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看李子柒和微念，争的显然是李子柒品牌成功后的控制权和收益。
李子柒品牌如今发展势头良好，根据海豚社2021中国新消费新国货品牌排行榜数据显示，2020年李子柒品牌销售额16亿元，其大股东杭州微念的估值也达到了50亿元。
目前的事实是，估值50亿的杭州微念，李子柒不是股东。李子柒IP的控制权，掌握在杭州微念手中。
据海豚智库分析师了解，李子柒消费品品牌，从日常运营到商业变现，都由微念运营和掌控，微念是真正能赚钱的主体。
企查查数据显示，李子柒本人不持有杭州微念的股份，杭州微念的最大股东为微念创始人刘同明，持股比例约为19.45%。此外，经历7轮融资的杭州微念还有20多位股东，其中还包括字节跳动，北京微梦创科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即新浪微博的基金，华映资本、辰海资本等等。
企查查显示，李子柒螺蛳粉生产商，广西兴柳食品有限公司，杭州微念持股70%，杭州创柳食品有限公司持股30%，李子柒并不持股。李子柒天猫旗舰店，工商注册主体，也是杭州微念。
在双方合资的公司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股权分配中，李子柒持有49%的股份，杭州微念持有51%的股份，杭州微念也拥有公司控制权。
据了解，李子柒的商标大多为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持有，杭州微念多项关于李子柒商标的状态为注册申请中。杭州微念持有的著作权，为李子柒与人民日报联名的螺蛳粉、与故宫冰窖联名的藕粉，以及李子柒牛肉酱、李子柒腊肠包装等涉及李子柒电商产品相关的知识产权。
以上公开可查询的信息都证明了，李子柒IP电商相关的核心知识产权属于微念，而李子柒相关的消费品品牌，大部分商标则属于四川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李子柒持股49%，虽然不是控股股东，也能享受收益。
而李子柒想通过起诉，拿回品牌的所有权、控制权，难度相当大。
海豚智库分析师咨询了法律专业人士，结论是：目前业内的主播跳槽案例，最终多半是平台方强势，胜诉，而主播败诉，赔偿平台违约金。然后双方解约，主播实现跳槽。
一般而言，对于主播，MCN机构和资方的法律条款非常苛刻且严谨，资方掌握绝对话语权，而法院通常对于书面协议比较尊重，无非是是否要调整违约金标准的问题。但是，如果MCN机构狮子大开口，违约金明显过高（显著超过了MCN机构为网红付出的成本），法院可能会调整。这类案件，也可以参考，那些在大厂签了竞业协议的职业经理人，被竞争对手挖走之后的情况。高额违约金也有，但是务必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这个经理人实锤的厉害，第二，是双方早就明确的书面协议。
“我估计李子柒和微念的法律文件，就是相当严谨的。”该人士如是说。
而有观点认为，李子柒想拿回所有权或者控制权，那么李子柒可以证明之前协议是被迫签署，或者明显利益分配不公平；以及，资方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取了不正当的谈判利益，甚至是隐瞒了部分不合理条款。
该法律界人士告诉海豚智库：“理论上你这么说是对的，但是“被迫签订”和“分配不公平”这两个东西，民法实践中很少见，尤其是商事合同中，更为罕有。”
目前，唯一不确定的争议点，是子柒文化选择在四川省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杭州微念，刘同明。而李子柒作为四川的文化符号，当地法院可能会酌情处理，至于“酌情”的程度，就要看事件后续的发展了。
撕毁契约的李子柒
李子柒的起诉，还一直接坐实了之前的网络传闻：断更视频102的天的她，就是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想要争取更大的利益。本质上，这是赤裸裸的单方面撕毁契约。
李子柒助理，微博ID她助理对断更解释道：“七姐这几年埋头做内容忽略了很多现实问题的东西，现在需要整理清楚。也相信都会好好整理清楚。”现在看来，“现实问题”就是利益分配问题。
如果此事为真，李子柒所作所为和网友眼中的“打败资本”无关，这不是弱势群体的抗争，是众目睽睽之下，把商业世界的底层伦理踩在脚下，踩给全中国、全世界人看。
而视频断更，一方面是流量分成的损失，另一方面，李子柒消费品品牌也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风险，杭州微念的估值也大受影响。这其实是双输的局面。
李子柒被资本迫害？
“有网友评论，资本说：有我你才能拍出视频。小姑娘说：视频都是我拍的，我不拍，你就发不出视频。结果证明，小姑娘停更对了，资本拍不出来！资本的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小姑娘还是书读少了，也没人真心帮助她！最后只能成为资本的站台木偶！经济发展需要资本，但是资本也别吃相太难看，眼光短浅的资本最后毁的也是自己。”
这条评论看似十分有道理，将李子柒视频的重要性，凌驾于整个商业模型之上，仿佛拍出了视频，整个商业模式就立刻成功了，而资本和MCN机构不过事不起眼的配角。这样的说法，只能显示出说话人对商业全然的愚昧和无知。
李子柒IP的成功，李子柒本人的内容制作和人物魅力，确实贡献良多。
但是，做好内容，和做好商业不是一回事。不然，拥有好内容的网红并不少，商业化成功的，也不过雪梨，张大奕，和李子柒，寥寥数人。薇娅和李佳琦这样的头部主播，靠的也根本不是内容，这个我们其他文章再讨论，此处不展开了。
“我们18年做过几个百万粉丝的网红，但是从内容转电商太难了，薅完平台羊毛，基本就废了。”某知名MCN机构内部人士这样告诉海豚智库。
从海豚智库在业内和法律界了解的情况，在当下的环境中，网红与MCN机构、资方的关系中，MCN机构多半是强势一方。绝大多数网红，没有MCN机构的商业化运作支持，根本无力持续运作。
说回李子柒，其IP的商业运作，并非视频的流量分成，李子柒也不发广告，最成功的是年销售额16亿的李子柒消费品品牌。据海豚智库独家了解，目前微念服务李子柒一个IP的团队，已经涨到了500多人。李子柒消费品的生产、供应链的投入和运作，高昂的投入，更是与一般消费品品牌无异。而李子柒本人根本不参与消费品品牌的商业化运作，只是专注于内容本身。
据海豚智库观察，李子柒微博、抖音，很少发布李子柒品牌的广告和链接。李子柒消费品品牌的打造，不是靠李子柒社交网络直接引流，而是借助IP几年来养出来的势能，才能有相对其他品牌更低的营销费用。
对李子柒的IP，微念几年来付出的推广成本，是可以算出来的。据海豚智库独家了解，即便有了“兰州拉面”这样的“爆款”内容，到了2016年9月，李子柒微博粉丝还不足1万。微念和李子柒可算“识于微时”，此时开始和李子柒合作。
2016年抖音还在起步期，微博平台的运营推广成本是透明的。据海豚智库分析师访问微博及业内人士了解到，微博平台有盈利需求，有算法限制，即便有爆款内容，小博主的推广成本是大博主的2~3倍，每一个有效的微博活粉（非僵尸粉）都需要用真金白银的推广费用砸进去才能换来。2016年的李子柒，微博粉丝1万，到后面的几百万，上千万，成本多少，一望而知。
更加鲜为人知的是，李子柒螺蛳粉上市之前的3年里，在微念的坚持之下，李子柒没有胡乱接过各种推广，过度消费IP，这才慢慢养成了这个IP的后续的势能：没有工业商业痕迹的世外桃源，田园牧歌，让在钢筋水泥世界里内卷的人们，跟着一起治愈。在此期间，李子柒本人和逐渐扩大的团队，也都是微念在不计成本的“养”。
可以说，没有微念的运作和投入，就根本没有李子柒ip和李子柒品牌的今天。如果这是“迫害”，这个福气给我，我想来一打。
李子柒轻松东山再起？
“李子柒东山再起就行了！一边打官司，一边起自己的号和新公司！等新公司有了起色，这原来的公司一文不值，官司慢慢打！短视频整个行业其实依然是靠个人光环来挣钱！不管薇娅，李佳琪，李子柒，辛巴，这种行业的公司！主角一消失，光环没了，立马凉凉！”这种观点真的会有人信吗？
首先，这个说法将李子柒这样只做内容不做商业的网红，和薇娅、李佳琦、辛巴这样拿到了各类品牌最优质的折扣资源的头部带货主播相提并论，就显示了说话人对零售一窍不通，两者商业模式根本不同。
然后我们说说李子柒解约，逃离资本的“迫害”之后，真正的后果：没有赢家，两败俱伤。李子柒品牌和IP，可能彻底被毁掉。
“李佳佳对自己的内容很有自信，现在自己也不差钱和粉丝。或许这种粉丝迁移并不难。但这是最佳选择吗？我认为李佳佳低估了账号运营及商品运营的难度和成本。很多事，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微念受到冲击是必然的，就算始终拿到了账号和品牌所有权，那么李子柒这个品牌也缺乏了生命力，没有了未来成长空间。”海豚智库创始人李成东如是说。
可以说，李子柒以一己之力，毁掉了她和微念数年努力最大的胜利果实，即蒸蒸日上的李子柒品牌。
当然，从李子柒本人，即李佳佳来说，如果她离开微念，肯定不可能再用李子柒这个IP。当然，她有千万级别的粉丝支持，她自己掌握控制权，重新做一个IP，招募商业团队，依然有机会做到一线网红，接广告、带货，有利润，都不难做到。
但是，这个全新的机构再做一个如今天的李子柒这样成功的消费品品牌，一年销售16亿，可能性很小。理由很简单，就算如今好项目稀缺，资本不稀缺。
问题来了，李佳佳这样，曾经单方面撕毁契约的人，哪个资本敢投？
一个成年人，不满意控制权不在手和利益分配，就离开公司，这是以自己的任性单方面撕毁契约，这是商业大忌。那么，以后也很难有资本能够相信这个人，和此人合作——今天你想红，就求着资方合作，签了协议；明天你红了，一言不合就撕毁契约，谁敢投资这样的人？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兴，对于中国的整个营商环境，此事是对契约精神的又一次践踏，也是对诚信的又一次公然挑衅。
